红楼梦第六十四回赏析

这一章的重点是黛玉的五首诗:“幽淑女悲题五美吟 浪荡子情遗九龙佩”中,黛玉这位幽淑女因“曾见古史中有才色的女子,终身遭际令人可欣可羡可悲可叹者甚多。

一、《西施》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为什么首先选择西施呢。还是首先看看西施的故事吧。西施的故事都是耳熟能详:为了复国,远离故土,来到陌生的吴国充美人计的主角“美人”,成功后去向不明。而有关西施的传说中,东施是一个很尴尬的人。同样是青春年少,却因为容貌丑陋而遭人鄙视。更有甚者,为了追求美丽,不过学了一下西施走路,就被贻笑千年。但黛玉此诗中,却毫无嘲笑之意,反而满是羡慕之情,为何?其实很可能是因为黛玉想家。西施虽然倾国倾城,享尽荣华富贵,但却不得不远离故土,就像黛玉一样,虽然在贾府锦衣玉食,但毕竟不是自己家里,得处处小心。而东施不管怎样效颦,就是头发白了都还能在儿时的溪边浣纱,这点,正是寄人篱下的黛玉所羡慕的,也间接说明黛玉讨厌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吧。

二、《虞姬》肠断乌骓夜啸风,虞兮幽恨对重瞳。黥彭甘受他年醢,引剑何如楚帐中。

这首诗前两句描写了虞姬自尽前的场景。断肠人、乌骓悲鸣、夜风呼啸,虞姬满腹愁怨、幽恨地与项羽相对,最后引剑自尽,与心爱的人死别,真是一副令人肝肠寸断的画面。第三句,写了项羽的叛将黥布、彭越,黥布与彭越原是项羽部将,后来背叛项羽,投奔刘邦,刘邦成立汉朝后,疑心旧臣,黥布与彭越又再次造反,结果均未成功,最后被作成菹醢,传送九边。三、四句里黛玉了批评黥布、彭越反复无常的行为,赞扬了虞姬的忠贞与烈性。

这里黛玉是否是借此事表达了自己的爱情理想呢?试想,上首诗让黛玉想到家的可贵,自然也会让黛玉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素认宝玉是个知己,面对和宝玉这段感情,自然对将来是很不自信的,当真有困难来临时,黛玉该如何自处呢?这首诗应该说是表达了黛玉对爱情的忠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三、《明妃》绝艳惊人出汉宫,红颜薄命古今同。君王纵使轻颜色,予夺权何畀画工?

黛玉对爱情的态度自然是很明确的,但世间是否能够容忍这样一段感情的发展呢?就当时的环境来说,自然是不允许的,媒妁之言、父母之约的时代怎么能容忍这样一段感情自由发展呢?因此这时黛玉不免发出了无可奈何之叹,于是就有了第三首。即使是绝艳惊人,但还是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明妃即是王昭君,入宫时,因为不肯贿赂画工毛延寿而被画的很丑,后来,匈奴前来和亲,昭君应征,汉元帝见到美艳的昭君,后悔不已,最后将毛延寿斩首了事。

黛玉在这首诗里,表达了对昭君的同情,以及其不公平待遇的愤慨。即使是绝艳惊人的明妃,其命运也操纵在一个小小画工手里。这首诗其实也表示了黛玉对自己命运不能自主的抗议。

四、《绿珠》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绿珠是晋代的故事。她本是石崇的宠妾,被当朝权贵孙秀看上索要,石崇不给。孙秀怀恨,构陷石崇,绿珠跳楼自尽。

觉得命运不能自主的黛玉想起绿珠的故事觉得更加悲哀。石崇以富有出名,但仍然免不了“瓦砾明珠一例抛”的命运,贾府的命运又将如何呢,不能不使黛玉忧从中来。贾府的大厦一倾,黛玉又何处存身,与宝玉的爱情又将何去何从?可能在黛玉的想象中,与宝玉前世的缘分,即使今生难续,也会同归相伴,以慰寂廖。黛玉以绿珠故事感叹自己前景的暗淡和无奈,更有无言的控诉,一针见血地指出贾府的荣华不能长久。

不过,这首诗是否也暗示着黛玉将来的命运呢?因为诗文被宝玉传到外边,才名远扬,引起一些权贵的觊觎,导致宝黛分飞呢?

五、《红拂》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途穷。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

黛玉虽然只能在闺房之内写诗作词,但其思想却不仅仅只限于闺阁,红拂想必是黛玉最羡慕的一位女子。红拂是隋朝权臣杨素的侍女。当落魄的李靖出现在她面前,她当机立断,夜奔李靖,李靖最后成了唐朝的大将军。黛玉用“美人巨眼”、“女丈夫”等词对红拂大加赞美,并对红拂的行为表示出深深的激赏。从这里,可以看出黛玉性格的另一个层面,以这个故事想必说出了黛玉自己的理想,她也希望和红拂一样和自己喜欢的人逃离贾府这个尸居余气、令人窒息的环境。

其实这只是从黛玉写诗时候可能的一些想法进行了揣测,至于这几首诗是否暗示着红楼女儿的命运或者作者的一些隐喻,涉及太广,不敢妄加揣测。相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心中的《红楼梦》……

“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这是王安石《明妃曲》中的惊句。

作者慑于权势,囿于观念,出于学派偏见,或由于时代、阶级的局限,对一些历史人物的评价,难免失之偏颇。后人权衡其一生的功过得失,提出异议,矫偏入正,是常有的事。象王荆公那样,从艺术创作的角度,认为御用画匠毛延寿是“枉杀”,则是大胆而罕见的,其中有艺术的辩证法。

他从艺术上去翻该杀为“枉杀”的历史旧案,恐非否定毛延寿贪财毁容的史实。而是以此为话题,讽刺、批判封建帝王冷酷暴戾,缺乏常人之人情;高高在上,荒谬无知,形式主义地恪守陈规陋法。在此之前,有不少人以昭君出塞为题材,写成各种文学,记述了毛延寿贪财毁貌的事,但王安石一反俗儒之见,在他看来,“昭君出塞”对昭君是件不幸之中的幸事。因此说:“玉颜不是黄金少,爱把丹青错画人。”“毁容”乃是昭君所愿。即使毛延寿技艺很高,把昭君画得很美,但昭君也不会有更好的命运,她也可能象为汉武帝所宠幸的陈阿娇那样,最终也难以逃脱被荒淫无耻,喜新厌旧的统治者所抛弃的命运。所以,这首诗是认识上的深与艺术上的巧的统一,是熔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素养于一炉的佳作。王安石“意态由来画不成”的口实,不是属于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