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莱特俄狄浦斯情结

悲情王子

尽管有其他诸多分歧,但传统意义上的文学批评家都一致认为,哈姆雷特是一位浪漫主义的英雄,著名浪漫主义诗人柯勒律治即认为,作为英雄的哈姆雷特,被巨大想象力与内心所折磨,他关于自杀、复仇、背叛与死亡的独白是“勇气与自省的心灵统一”。而这位丹麦王子的悲剧根源在于,他的直接行动能力被过分发达的理智所麻木,抑或其自我设置的道德勇气标准不能容忍复仇行为的手段与目的有任何轻微的背离。

歇斯底里

然而这就是唯一的真相,从而令我们对他的认识自此停滞不前?人该如何解释歇斯底里的哈姆雷特“良心使我们所有的人如此怯懦”这句话以及他对通过杀死叔叔来为父亲复仇的犹豫?答案是否定的。1897年10月,弗洛伊德在致威尔海姆·菲力斯(Wihelm Fliess)的信中阐明了自己那个意义重大但争议不断的发现:“我唯一只发现了一个普遍的价值观。我发现在我自己的身上也有着对母亲的爱和对父亲的妒忌,现在我相信它是存在于幼儿身上的一种普遍现象。”每一位观众都曾经在幻想中出现过俄狄浦斯的苗头,而这一在现实中难以满足的愿望使得每个人都在恐惧中靠着过度的压抑退缩了,正是这压抑分离了他的婴儿时期和当下状态……这一观念在我的脑海中浮现的时候,我就想到同样的事可能也存在于《哈姆雷特》的根源处。

隐秘黑暗

《哈姆雷特》的原本故事构架来自丹麦史学家萨克索·格玛提斯(Saxo Grammaticus)的《丹麦史》。著名莎士比亚研究家乔治·布朗蒂斯争辩说,《哈姆雷特》完成于莎士比亚本人丧父后不久的1601年,而在此之前的1596年,莎士比亚亦有一子早夭,剧作家本人给其起名为哈姆耐特,与剧作中的丹麦王子名字相近:在针对父亲童年记忆的痛苦煎熬和丧子之痛的双重打击下,完成了这部伟大的作品,所以它的戏剧冲突情节必然包含了关于父子关系之中最为隐秘,乃至黑暗的东西。

俄狄浦斯

莎士比亚笔下的哈姆雷特当然热爱和尊重他父亲,然而对他母亲则怀有相当程度的保留。弗洛伊德的论点是:哈姆雷特在无意识中对他的母亲怀有某种欲望,而对他的父亲则充满了谋杀的念头,这一念头实际上由克劳狄斯实现了。莎士比亚专门证明了哈姆雷特王子是一个相当缺乏照料的孩子,至少他的父亲就没怎么关心过他。在戏中没有一处有谁———包括哈姆雷特和国王的鬼魂——告诉我们那个宠爱妻子的父亲曾溺爱过他的儿子并有过亲情的表现:一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人在国家、战争的需要和丈夫的义务和欲望之间,似乎根本没有精力和感情给予年轻的丹麦王子。哈姆雷特在他的第一次独白中也强调了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欢爱,而丝毫未提他们对他的关心,他自己有关爱的记忆完全集中在他父亲的弄臣,即可怜的郁利克身上,因为正是郁利克曾取代了彼此间如胶似漆的父母的位置。

自我实现

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克劳迪亚弑兄篡国的罪行,不过是哈姆雷特本人童年时被压抑的欲望的实现。因此,促使他复仇的冲动为内心的自责和良心的疑虑所取代,因为后者不断提醒他,他所对付的目标正是自我的另一部分。

道德完美

《与命运的交易——莎剧人物心理分析》一书的作者、佛罗里达大学文学院教授伯纳德·J.帕里斯也同意弗洛伊德的观点,认为克劳迪斯是哈姆雷特本我中黑暗一面的外化,而逝去的父亲则是哈姆雷特的“超我”,当克劳迪斯攫取权势与荣誉的成功行动并未受到其应有的惩罚时,哈姆雷特的“自我抑制”机制出现了重大危机,这种断裂如此无法忍受,使得年轻的丹麦王子眼中的世界顿时变成了“一个荒芜不治的花园,长满了恶毒的莠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