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记忆:高考年代记
六月,2014年的高考还没开始,但是高考的紧张氛围即使家中无考生也能感受的到。邻居家、朋友家、同事家、亲戚家,总有一家的孩子正在面临着这个人生中第一次的重大转折。朋友见面寒暄的第一句话不再是“吃了么”?而是“孩子复习的怎么样?”大概半个月后,这句寒暄的话变成“孩子考得怎么样?”,最后是“考上了么?”不得不说,上世纪30年代后的每个人这一生都会至少经历两次高考,一次是自己的,一次是孩子的。
第一次百感交集,第二次备受煎熬。高考,这个被称为“中国第一大考”的考试,它的结果,不仅决定着以后的人生,也传承了一代代人的记忆。曾经分别听家里的祖辈、父辈讲述过他们的高考,从五六十年代到自己经历的21世纪高考,六十多年的新中国历程,伴随着几十年的高考。
从五十年代的一切服从国家,到现在的警车开道全家上阵自主填报志愿,经历了时间的洗礼和多次的改革,高考唯一没改变的,是给考生的那种浓烈的肃穆和紧张感,手中的纸笔,握住的是自己的命运,无论是平时多么自由的对待自己,也没办法在这个考场中把这场考试当做玩笑。而高考又带着浓重的时代气息,贯穿着学习生涯的始终。儿时记得最清楚的事,竟是听祖辈讲述在高射炮声和防空警报声中温习功课准备高考,我睁着圆圆的双眼,咬着甜甜的脆枣,听着祖辈饿着肚子,一边背书一边还要跟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做斗争”的故事,感到无比的新奇和鲜活。
之后偶尔听到父辈讲起七十年代参加高考,在废品回收站里找到复习资料,大家一起挤爆图书馆的故事,比起饿肚子看书备考,我更喜欢父辈形容的热火朝天的备考情景,经历过上山下乡的年轻人们,通通重新回到知识的海洋,回到教室里,做那个年纪最该做的事情,贪婪的吸收书本的营养,不仅仅为了转变命运,更为了弥补精神上的贫瘠。如今还被父母津津乐道是当年父亲参加高考的深刻印象,父母亲高考都是1977年,父亲复习了15天,母亲复习了7天,我在惊讶于时间匆忙的同时,也感慨高考原来可以这么考。11月,年少的父亲带着对天津南开的美好向往坐在了考场里,当时监考老师发考卷都是扣过来发,A面B面,B面向上,已经连着几天吃不饱的父亲拿过考卷就做,数学,题目不多,全是大题。
父亲一边做题,一边感慨高考数学的难度,全是高深的难题,好不容易在考试结束前十分钟完成了答题,听监考老师说:“做好的同学请把卷子扣过来。”父亲自信的一扣,赫然发现A面原来也是有题的!简单而大量的选择题!寒冷的天气,父亲一身冷汗。可想而知,十分钟的A面答案,直接敲碎了父亲的“南开梦”。
上学后我还听母亲把这件事当做趣闻讲给我听,甚至一度在我高考的前夕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检查答卷的正反面,不要像父亲当年一样,父亲总在一旁笑呵呵的应和。许多年后我回想起当时,也许父亲心中对高考的这种遗憾,是当时的我无法理解的,我也无法想象,当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发现空白的考卷时的那种焦虑,那种无法承受的梦想破碎的苦痛,又是拖着怎样沉重的脚步走出考场。等到上了初中,父母开始在耳边耳提面命,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可以包分配,考得好,就有好工作,一生衣食无忧。
十三四岁的年纪,能对衣食无忧这四字有多少理解?于是还是日日散漫。浑浑噩噩过了三年,升了高中,次次经过高年级的楼层,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身前背后的黑板上都有大白字进行着高考倒计时,总给人以生命倒数的错觉,不自觉的放轻脚步,唯恐打扰了里面莘莘学子的苦读,踮着脚一直走到楼道尽头,才一路小跑蹬蹬蹬下楼,楼下一片喧嚣,放松的长嘘一口气,心中才如释重负。可是无论多不愿意,时间不会等你,终于我自己也到了坐在这个教学楼里最高的楼层的年级,也面对着高考倒数,沉重的透不过气,背书背到闭上眼也是一行行的英语单词和一道道的选择题,红笔批示的对勾和红叉一遍遍在眼前晃动,趴下睡觉的时候想的都是别人是否还在点灯苦读,睡了一秒是否成绩排名就退后了一位,那种压力至今是我体会到的最沉重的,那段时期也是我人生中经历的最漫长最压抑的时期,我一直用掉了大学的四年,才摆脱了经常梦到高考的各种噩梦。
毕业以后,每年火热七月的不变话题都是高考,在这个最炎热的季节,明晃晃的太阳烤的地上滚烫,树上的知了叫的人心烦,全国所有的高三学生,就在这个最燥热的月份迎接人生的第一份重要考卷。好在后来高考改革,将考试时间从七月改到的六月,中国的各项改革,大概这是唯一一个没有争议也没有反对声的,中国的改革制定者都有子女,都有考生,推己及人,还有一丝清凉的六月高考终于结束了学子们“夏练三九冬练三伏”之后还要在三伏“受审”的痛苦一刀。马上即将迎来六月,不知道如今高三的学生,是已经进入到了“查缺补漏的”阶段,还是仍在考前冲刺中,或许都该放下负担,任自己尽量放松,迎接这特殊的时刻,迎接这个特殊的日子,沿着祖辈父辈曾经体会过的路,听着他们的高考故事和经验,完成独属于自己的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