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古文观止》有感

 昨晚,终于解读完《古文观止》卷四战国策文最后一篇文章《卜居》了,心情很好,特意给自己放了一个小假,抽空说几句心里话。

我在读《卜居》的时候,就好像在旁听屈原和太卜郑詹尹这两个智者的对谈。他俩你一言我一语深深吸引我,情感也随屈原的一句句发问而不停起伏,不觉已是中夜。窗外喧闹的街道已然寂静无声。

文章最后,读到郑詹尹建议屈原“用君之心,行君之意”八个字时,我瞬间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又像体内被投下一片泡腾片,致血液爆腾,直冲四肢百骸。似有无数念头涌上来,如潮水一般冲刷我的头皮。我一时怔忡,竟不知身处何地。

套用读过的一句话:余因之有感矣!

陶渊明说,“开岁倏五十,吾生行归林”。想来人生不过百年,今已过半矣,何时得半分自由?人自面世,除三岁之前拥有不自由的自由外,其他时候都是劳动、学习和工作。我们总把未来交给考了100分以后,赚了100万以后,买了房子以后,娶了媳妇嫁了人以后,孩子再大一些以后。我们认为一切都安排停当之后,才是人生享受之时。可是临到老了,才发觉,自己已经七老八十行将就木了。这时,我们已经不喜欢糖,不喜欢美食,不喜欢运动,不喜欢交际,不喜欢繁华了。然而,依稀就在昨日,我们还在渴望一颗糖所带来的满足,还在痴迷一场运动所带来的快感,还在品味一次交际所带来的慰藉,还在欣赏一时荣华所带来的丰足。然后呢?

直到那一天,老大突然对我说,爸爸,我不喜欢吃糖了。我犹记得,明明她昨天或者前些天都还在嚷嚷着要买糖呢,怎么就不喜欢了呢?我回头望着她,我分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哀伤,那种快乐不在了的哀伤。

直到那一天,老二终于可以不用为训练而游泳,仅仅只为游泳而游泳。我送他去泳池,站在看台,透过玻璃俯瞰。他从跳台上一个猛子扎下去,冒起来,沉下去,像海豚般跃起滚翻。那些溅起的水花,是他绽放的快乐礼花!

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检讨自己,我们是否如掉入风箱的老鼠?我们不停地往前奔,如同老鼠一样,总以为有一个奔头。可是只有拥有上帝视角的我们,才能看到老鼠在原地赛跑。我们自己呢?上帝看我们,难道不是一如我们看风箱里的老鼠?

我们生活匆忙,但不知道为什么而匆忙;我们灵魂空洞,却觉察不到空洞。我们希望孩子能考满分,可是分数怎么会有尽头?排名怎么会有极限?我们希望自己能赚大钱,可是赚钱怎么会有尽头?工作怎么会有结束的时候?我们什么时候能照料一下自己荒芜的心灵田园呢?

我们到底要不要追求自己的身心自由?要等孩子长大了吗?要等钱赚够了吗?要等我们走不动了吗?陶渊明总没有我们有钱,他连温饱都成问题。他总是说自己,“夏日长抱饥,寒夜无被眠。造夕思鸡鸣,及晨思乌迁。”(“夏天饿,冬天冷。挨到晚上想鸡叫早点天亮好挨过这个夜晚,挨到早晨又想太阳早点偏西好挨过这个白天。”)饥饿很难挨,但他认为“风箱”更难挨。所以,他逃,说“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他想,人生有酒且欢,无酒亦罢,夫复何忧?

所以,当屈原问了太卜一堆的问题后,太卜也只好说,你且“用君之心,行君之意”吧。每个人都运用自己的本心,行使自己的意志。想逃就逃吧,不想逃就不逃吧。世道总是混浊不清的,黑白时常是颠倒的,那又如何呢?就像“韦神”韦东奕,他一餐饭一瓶凉白开三个馒头就够了,一个月伙食费300元足矣,这不就是“一箪食,一瓢饮,在北大,人不堪其忧,韦也不改其乐”吗?而一众明星则孜孜于一天的伙食费是600元还是1000元。韦神羡慕他们了吗?他只遵循自己的本心做事就可以了,所谓“吁嗟身后名,于我若浮烟”是也。屈原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楚怀王身上,而不是寄托在自己的心上,这就是他的悲剧所在。我们凡人,是不是一定要把自己的心,寄托在别处呢?锚定他物,他物一失,人无定所。我们能把自己的心放在自己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