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柳人家节选续写

其实他栓的并不是栓贼扣,用手一抖就开了 应该算被望日莲姑姑救了 补充: 何满子觉得,他这个家,像个鸟笼,他好比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柳叶翠鸟;他 又觉得,这个家像一只麦秆编成的蝈蝈篓儿,他好比被捉进篓里的小绿蝈蝈。 四面是柳枝篱笆,篱笆上爬满了豆角秧,豆角秧里还夹杂着喇叭花藤萝,像密 封的四堵墙。墙里是一棵又一棵的杏树、桃树、山楂树、花红果子树,墙外是杨、 柳、榆、槐、桑、枣、杜梨树,就好像给这四堵墙镶上两道铁框,打上两道紧箍。 奶奶连巴掌大的地块也不空着,院子里还搭了几铺黄瓜架;而且不但占地,还要占 天,累累连连的南瓜秧爬上了三间泥棚茅舍的屋顶,石磙子大的南瓜,横七竖八地 躺在屋顶上,再长个儿,就该把屋顶压塌了。 天气越来越热,没有一丝风,小院子问得像扣上了笼屉。虽然葡萄架绿荫如盖, 何满子又赤条精光,可是还阵阵出汗;他看了看拴在脚踝上的绳索,解也解不开, 挣也挣不脱,急得满头冒火星子,汗下如雨。 忽然,隔墙花影动,从东篱笆上的豆角秧和喇叭花藤萝里,露出一张俊俏的脸 儿,轻轻地叫了一声:“满子!” 何满子一抬头,原来是望日莲姑姑,救命星光临了。 “莲姑!”何满子一肚子委屈,好容易盼来了亲人,哇的一声哭了。 坐在外屋的一丈青大娘,听见哭声,扔下手里的牛拐骨,走了出来,问道: “满子,怎么啦?” 何满子一听奶奶的口气,明明是带着心疼的意味,于是便演出了他的拿手好戏, 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篱墙外,一串脆笑,望日莲问道:“干娘,满子犯了多大的家规,披枷戴锁的 打算刺配沧州呀?” 何满子哭得一声更比一声高。 “那个老杀千刀的,撞了黑煞,一进门就瞧着我们娘儿俩扎眼;打算先勒死小 的,再逼死老的,好接那个口外的野娘儿们来占窝儿!” 一丈青大娘泼口大骂起何大学问。 北房东屋土炕上,发出一声虎啸,何大学问怒吼着冲出屋门。他光着膀子,赤 着两脚,只穿一条肥大短裤,扎煞着根根松针似的胡茬,喊嚷道:“不是你这个长 舌头娘儿们挑三窝四,我就舍得拴起满子来啦?” “是我叫你拴的呀?”一丈青大娘的嗓门儿,压倒了何满子的哭声和何大学问 的吼声,“我不过是叫你吓唬吓唬他,谁想你却黑心下毒手!” “我并没有真捆满子呀!” “唉哟,拴贼的扣儿,勒得孩子快断了气儿!”一丈青大娘拍得巴掌山响。 “我割下你这个娘儿们的长舌头!”何大学问大步走到葡萄架下,伸出一个指 头,抖搂了一下那圈套圈儿、环套环儿的绳索,哗啦散开了,“瞧,这是真捆他吗?” 望日莲背着大筐跑进来,笑道:“干爹,您可真会玩花活儿。” “这叫兵不厌诈,空绳计!”何大学问得意地嗬嗬笑道,“可这一来,我的花 活露了馅儿,满子的贼胆子就更大了。” “您还是进屋睡回笼觉去吧,满子陪我到河滩上打青柴。”望日莲说。 “等一等!”何大学问说,“让他奶奶给孩子做口吃的。” “我不管!”一丈青大娘还在跟老头子赌气。 “不敢有劳王母娘娘的大驾!”何大学问叹了口气,“我给何家的这个小祖宗 儿当大脚老妈子。” “我不吃!”何满子一甩胳膊,“把挂在西屋墙上的那一串打鸟夹子给我拿来, 我打鸟去。” “得令!”何大学问高声答应,“瞧我孙子的孝心多大,给爷爷打野味,晚上 下酒。”说罢,一溜小跑进屋去。 何满子从爷爷手里接过一大串打鸟夹子,牵着望日莲的手走出柴门,眼睫毛上 还挂着泪珠儿,就嘬起嘴唇学了一声布谷鸟叫:“咕咕,咕咕!” “你也是我的小祖宗儿。”望日莲说,“来,我背着你。” 望日莲找个土坡,半蹲下身子,大筐靠在土坡上,何满子坐进去,望日莲直起 腰,背着他奔河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