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读后感
麻匪们靠吹哨来传递信息,说明在特殊环境里,有些话不能明说,明说有生命危险。在我看来,这不是商业片,不是文艺片,不是贺岁片,不是西部片,不是动作片,也不是喜剧片,明说有生命危险。
马拉火车是某一个时代的象征,这个时代美丽而又邪恶,变态而又畸形,仿佛癌肿上盛开的罂粟花,要么红艳欲滴,要么惨白可爱。它汲取一切生命的精华,用来营养恶魔的子嗣,占有一切资源和金钱,供恶魔挥霍淫乐,垄断一切媒体和信息,任恶魔粉饰或扭曲,还要杀尽一切反对者和曾经的追随者,最后只剩下一具干朽的躯壳,藏在火车里,伴着悠扬的歌声,驾着白马驰向漆黑的地狱。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当然,以上只是我的个人想像,现实远比想像残酷得多,其实车里的人不过是流水的县长,马拉火车才是铁打的老爷。
有些电影要流着泪看才过瘾,因为不用流血。哭瞎了眼睛总比流干了血只剩下苍白的尸体要好,这也是现在狗比狼多原因。但有些问题只能靠流血解决,所以谭嗣同会死,留下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所以秋谨会死,留下一句“秋风秋雨愁煞人”。我以前不肯理解,还笑他们傻,现在我知道错了,麻木的灵魂只有靠勇士的血祭才有苏醒的可能,只是有可能。但是热血洒出去,要么赤化河山,要么制成偏方,也都有可能。赌命,我自知没有这样的勇气,因我爱惜我的血远胜过爱惜我的眼泪。醒得早的人,死得也早,有些人不是不醒,是不敢醒,正如鹅城的百姓一样。谁愿意拿自已的血去浸馒头?
佛山血印石的千古奇冤因鹅而起,《飞狐外传》借用,《让子弹飞》也借用,故名鹅城。刀进了肚子,凉粉为什么还是凉粉?这就好像在问窦娥:你的血为什么会飞到白布上?答案只有一个字:冤!鹅城其实是一座冤城,甚至连鸣冤鼓都被藤蔓缠满,所以张麻子来了要做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我认为,人至少有三样东西值得以生命的代价去捍卫——自由、尊严、爱。而公平就是尊严的一部分,没有公平,何谈尊严,没有尊严,人不如狗!张麻子对鹅城的民众说:不准跪,没有人值得你们跪,我也不值得。可他们还是要跪,因为他们没有尊严。中国古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然而膝下有黄金的中国爷们儿越来越少,少到几乎没有。
张麻子要当鹅城的“老天爷”,所以他的儿子就必须死,耶稣也是老天爷的儿子,这就是当老天爷的代价。如果老天爷的儿子不死,那么很多人的儿子都会死,所以最后真正痛苦的人,其实只有老天爷。六子死了,死的很爷们儿,很有尊严,也很“傻”。他似乎只能以死来血证清白,因为他还太年轻,像五四时期的爱国学生。死神带走了他年轻的生命,却在许多人心底燃起一团熊熊怒火。纪念六子……
开始我不明白黄四郎为何要提小凤仙,也不懂黄说二十年前与张有过一面之缘是从何说起,直到后来张麻子提到松坡将军,我才了然。松坡将军即蔡锷,清末民初的爱国将领,他支持和参与了辛亥革命,并强烈反对袁世凯复辟。他与京城名妓小凤仙的爱情故事流传很广,据说蔡锷离开北京时,得到了小凤仙的帮助。而黄四郎提醒花姐不要变成小凤仙,就已经在暗示张麻子的来历了。
电影最后的二十分钟,令我首先想到的便是鲁迅先生。中国人怯弱可悲的奴性,早在一百年前就已被先生写尽,一个世纪过去了,中国人的物质生活在变,精神生活在变,性生活也在变,唯一不变的,却仍旧是可悲的奴性,这种“不变”比奴性本身还要可悲一万倍!最后的决战里,满溢着鲁迅式的愤慨与讽刺,“谁赢,他们就帮谁”这句话,便是中国人灵魂最真实的写照,胡千如此,胡万如此,武智冲如此,鹅城的百姓也统统如此,真正有些血性的,反倒是那些妓女,不能说她们有什么革命意识,但至少她们还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所以这部电影中最可恨的人不是胡千,不是胡万,不是武智冲,更不是黄四郎,最可恨的人,其实是卖凉粉儿的孙守义和他所代表的中国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谁赢,他们就帮谁!”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听懂这句话的每一个中国人,都该九死一生。
张麻子本来对自已的枪法很有信心,所以他说:别急,让子弹飞一会。可子弹打门的时候,本来要打惊叹号,结果却打出一个问号。或许他曾经以为,攻陷碉楼只需要枪和愤怒,现在看来可并没有那么简单,掺过水的愤怒不容易点燃,必要的时候,你得加血和银子进去才成。或许他对打倒黄四郎已有九成的把握,但成功后的去向却令他感到困惑,因为他要解救的不是人,是一群鹅!正如影片最后所示,黄四郎死了,碉楼被攻破,可百姓们只顾着分东西,像一群争食的鹅,连一把椅子都不肯给张麻子留下,所以兄弟们跟着他会觉得不轻松,连那个曾经敢拿枪指着他的妓女也开始向往大上海的奢华生活,谁还肯花心思去盘算鹅城未来的路该怎样走呢?也许在鹅城这样一片腐化糜烂的精神土壤里,救世主要保持清白,就只能像苍鹰一样高傲地飞翔在寂寞的蓝天里。
民国时期,知识分子忧国忧民,也呐喊也咆哮,也犹豫也迷茫,鲁迅先生坚持不破不立,胡适先生要搞曲线救国。中国那时候很乱,百家争鸣,但总算还有很多真的知识分子和艺术家。现在当然也有,只是极少,死去的黄万里先生算一个,姜文先生因为还没死,所以不好评论。苏东坡说: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西游记》说: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我想这也许就是那个问号的答案吧。
我知道站着挣钱很累,因为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所以“没有黄四郎”对站着挣钱的人很重要,尽管现在“黄四郎”多得像粪坑里的苍蝇,但还是希望姜文先生能一直站着挣钱。也希望这颗霸气外露的子弹能够多飞一会儿,不要重蹈《走向共和》的覆辙。